熊彩  华南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特聘副研究员

资本力量逐渐深入乡村，成为农业转型和农村发展中不可忽视的市场参与力量。市场调节有其激发底层活力、优化资源流动与配置和提高经济效益与效率的优点，但据学界、投资行业基于长期调研和对农业企业数据的跟踪，都做出了“经营成功的下乡资本只是少数“的判断。为什么这些资本下乡项目会“失败”？民间资本进入农业领域，固然有其经济上和政治上的考量。但是为什么我们看到那么多的农业企业会失败，既有的研究中基于交易成本的解释还是比较充分的。但这样的解释仍有不足。

有鉴于此，本研究提出用嵌入性这一中观层次的分析框架作为替代性分析框架，指出：在农业的强国家引导属性和“有意模糊”的产权制度基础上形成了政府和村社双重嵌入的结构。在这一结构下条块分割的政府部门、未被“原子化”的小农与下乡企业形成了时间和空间弥漫的嵌入式互动。这是理解和解释当前阶段资本下乡的一个替代性分析框架。通过这样一个嵌入结构，我们可以看到具体的行为者的互动和市场主义分析框架中的比较。

在市场主义解释中，政府是守夜人，是扶持之手。而市场有独立的内核，但是在嵌入结构中，政府是一个兜底者，而且是一个实际的参与者，市场的经营权受到政府的影响。同时强政府主导就意味着政府负有责任，要去对下乡的企业进行监管，那么为什么这种监管是不同于相互影响式的嵌入关系呢？因为后面可以看到这种监管不仅是全过程式的监管，且和企业的经营权出现了交叉，所以就不再是简单的相互影响的关系了。再者是地方政府要治理。因为有上级考核，所以对下乡企业进行了一个强有力的引导。一方面希望下乡企业可以有高的经济效益，带动农户致富。但是另一方面，对地方下乡的企业，“条条”上又有各种各样的具体目标，彼此的目标之间都是相互冲突的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地方政府和下乡企业之间在一些权能维度上出现了交叉。

在下乡的环境当中，个体不是原子化的雇工，而是受到家族式支持的小农。而且他们共享的是村社所认可的关系产权。村社作为农民的关键保护者，为小农和企业之间的互动提供强大的血缘关系和组织上的各种支持。从企业的角度来说，和城市的工商企业来比，下乡企业具有比较低的议价能力，它比较难以用脚投票，因为它前期的基础设施要努力投入，生产周期比较长。和村社来比的话，对村社公众的依赖导致雇工的可替代性也是非常低的。

这样的一个分析框架还有一些延伸的假设，是可以去验证的。当然也会有它的缺陷，最核心的就是去判断什么是嵌入，什么不是嵌入，如何在具体的企业和政府的互动当中，把不是嵌入式的分离出来，同时找到一个比较具体的测量的方式去对嵌入性进行测量，以便于后期进一步去进行实质性的验证。